; 说罢,出了房间,去另外几处审讯的地方巡视。
此番与晋军的遭遇战,计斩首四百余,俘百人。按拷讯得来的消息,应该是晋人飞腾军一部。
飞腾军原来是晋军哪支部队,历史渊源如何,杨仪搞不清楚,也懒得搞清楚。他只知道这是李嗣弼的部队,而李嗣弼则是李克用之弟克修之子。
他们是从慈州方向一路南下,作为先导部队,前来探路,并伺机攻占龙门县、龙门仓。
慈州目前应该还未沦陷。
这是一个比隰州还要穷、人口还要少的小郡弱州。五个县,大概也就四万余人口,境内田地很少,山脉纵横,典型的穷乡僻壤。
杨仪有点着急,卢怀忠遣他北上,就是为了摸清楚敌人的兵力及部署。
按照之前得到的消息,贼人来了匡霸、万胜二军八千余人,这次又冒出个飞腾军三千,那么北面的崇山峻岭之中,到底隐藏着多少部队,又在哪里?
肯定不会太多的,当地补给有限,粮草转运困难,但如果晋军不超过三万,还是可以勉强支应的。
得继续北上!与敌人接触,与他们打,不然根本不可能摸清楚其兵力部署。
杨仪有了明悟,立刻召来县令王康。
“王县令便出身龙门王氏吧?”杨仪问道。
“正是。”王康应道。
“你在城头审时度势,当机立断,不错。”杨仪称赞了一句。
在关键时刻,把手头仅有的本钱投进去赌博,这个决心可不好下。正常情况,也就是两军在城外交战,县令闭门自守,如果己方胜了,则出城慰劳,己方败了,则征集壮丁健妇,死守城池。
能有主观能动性的人,其实并不多。
“还是经略军将士能征惯战。晋贼看样子还是很骁勇的,靠咱们定然不成。”王康说道。
“此事暂先不论。”杨仪伸手止住了这个话题,道:“晋贼南下慈隰,大肆劫掠,此事王县令当知晓吧?”
“知晓。”王康点头道:“慈州有州县兵溃逃南下,总有数十,我向他们询问过,晋兵可真当得上一个贼字。”
“那便好。”杨仪笑道:“此番北上,我部止有三千兵,颇为不足。而慈州地势复杂,山间小道数不胜数,我亦不知贼兵会从何处而来,只能沿大道而上。这军馈补给之事,便劳烦王君了。”
“杨将军放心,我这便下令龙门仓开仓放粮,先取粮一万斛、干草两万束。运丁夫役也不用担心,本县旬日前便已大举征召,聚集在龙门仓城一带,人都是现成的。”王康回道。
“好!”杨仪喜道,顿了顿后,又道:“另者,素闻龙门王氏,阡陌纵横,部曲庄客甚多,不妨多召集一些部曲,发给器械,整训一番,或有大用。”
王康一下子迟疑了,这是要把龙门王氏的家底掏出来。
“王县令糊涂啊。”杨仪说道:“晋军若南下龙门,他们会怎么做?难道看在你们王氏的面上就不劫掠了?”
“再说了……”讲到这里,杨仪的脸色陡然一变,再不是之前那副和煦的模样了,冷笑道:“方今乱世,还舍不得自家那点三瓜俩枣,这便是首鼠两端。卢都头心善,对他们客客气气,关将军可不吃这一套。速速回去传信,晚了的话,关将军雷霆震怒,王氏不死也得脱层皮。”
王康脸色骤变,但却不敢多话,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龙门王氏是世家大族,是地头蛇。清平盛世之时,自然无人敢惹。但眼下这个世道,武夫们却不管那么多,不听话就是灭族的下场,没得商量。
王康当然清楚这一点了。离开军营后,便匆匆回了县衙,找来一名心腹老仆,让他回族里传信。
心情么,自然不怎么好。同时也叹气,自晋末、北朝以来,无论是胡兵还是汉将,都没能把他们这些有坞堡、有部曲的地方大族怎么样,但进入藩镇割据时代,世家大族一个个混不下去了,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王康在那边暗自生气,杨仪则已经让军士们好好休息。明日他将继续北行,向慈州理所吉昌县开进。
卢都头的命令是试探晋军。这个所谓的试探,不仅仅是试探其战斗力,还包括兵力多寡、部署于何处、主将是谁等等。
缩在龙门是得不到任何消息的,而且敌军也不会停于一处,得碰了面才知道。至于贼兵众至万余,实力远超他这一部,怕个鸟!先打了再说。贼人又不是三头六臂,大伙面对面厮杀,说不好谁赢谁输呢。
三月初四,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
杨仪率部离开了龙门,一路向北。而与此同时,经略军主力五千人也抵达了蒲州北端的宝鼎县,即将出州界,进入绛州龙门县南境。
卢怀忠亲领武威军左厢返回晋绛整训,右厢则接到命令,全体西进,往慈州方向开进。
至此,汇集至绛州西部的夏军将达到两万余人。
作为奇兵使用的黑矟军两万人,则过了中条山,悄然抵达了安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