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关一带。
整个隰州战局由帐前军军使石绍雍负责。
他不指望这里能挡住夏军多久,他只想持续消耗他们的锐气,待其师老兵疲,就只能转入防守,届时选择就多了。
因此,他给石绍雍的命令是能守则守,不能守则撤,但需尽力而为。
康君立走后,石绍雍也有些慌张,他命令帐前军士卒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然后亲身前往横城镇,带去了搜刮到的少数猪羊,慰劳军士。
此时的横城镇外,箭矢横飞,刀光剑影,战事正烈。
来自河中各县的乡勇硬着头皮,轮番上冲。
他们是悲哀的,明明心中对夏人很不满,却不得不为他们效力,消耗守军的箭矢和精力。
当然守城的慈隰乡勇也很悲哀,他们同样对晋人不满,却也不得不为他们守城厮杀。
炮灰在此碰撞,死伤无数。
卢怀忠攻城的节奏要比别人良心一些。基本是乡勇攻一波,效节军、赤水军、武威军继之,轮换攻打。
二十三日一整天攻下来,镇城的土墙就多处破损。
石绍雍大惊,加上有军士来报,隰州西南出现夏军身影,他匆匆离开了横城镇,趁着夜色返回了隰州。
突阵军千余骑与马斗关方向杀来的夏军碰面,一阵厮杀之后,武威军的一个骑军指挥败退。
但石绍雍听闻之后,却没有丝毫的高兴。
马斗关渡口向东至大宁,东北可至隰州,鬼知道那边有没有夏军继续增援过来。
他不敢怠慢,令人至隰州西南的常安塬下寨,多布旌旗,以为疑兵,让夏人短时间内摸不清头脑。
同时将城内物资趁夜运走,免得撤退时拖累速度。
二十四日的横城镇又是一天激战,通往隰州的大道之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晋兵北逃——多为慈隰乡勇。
“军使,该撤了。”幕僚们神色焦急,不住地劝道。
“突阵军何在?”石绍雍问道。
“有夏贼绕道山间小路,突阵军去堵截了。”幕僚回道。
“妈的,四处漏风的防线。”石绍雍骂了一句。
骂完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不是不勇猛,不是不敢打,但匡霸、飞腾、银胡簶、万胜等军完蛋之后,大军士气受挫,康都头都不想打了,留下他们断后,消磨夏军锐气,寄希望反败为胜。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也很为难。
帐前军一旦损失殆尽,怎么补兵?会不会赋闲回家?这是个问题。
“神捷军怎么办?”石绍雍突然问道。
横城镇就不该守,或者守也得有个严密点的体系。夏军从西南方向绕道,直奔隰州而来,这已经到了横城镇后方,当初马斗关是谁主张轻易放弃的?呃,好像是康君立。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了。
“军使,神捷军怕是没办法了。”幕僚诚实地答道:“他们被粘住了,想退没那么简单。但咱们还有机会,管不了那么多了。晋王帐下那么多兵马,早年叱咤风云的部队,而今还剩几支?”
大顺元年,晋王在晋阳阅兵,当时参与校阅的有义儿、左营、右营、决胜、横冲、突阵、亲骑、突骑、飞骑、五院、雄威、厅直、万胜、匡霸、马前直等十余支部队。
十年过去了,这些军队起码有一半没了。不是消耗掉了,而是被改编成了别的部伍。
想当年,左营、右营、厅直、马前直可都是响当当的一线主力,如今是帐前、拱卫、匡卫、保卫等军挑大梁。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每一次改编,都有人上有人下,大家都看在眼里。
“唉,想好好打仗都不行。”石绍雍唏嘘不已,神色看起来非常感伤。
幕僚微微低头,静等主公做决定。
“遣人沿路多布疑阵,多张旌旗,多设战鼓。”石绍雍做出了决定,断然道:“神捷军一旦溃退,这些疑兵如果能起作用,多少能挽回一些败兵。另者,让突阵军别急着跑,至石楼县南的山谷中设伏,多少阻遏一下敌军。”
慈隰地形这么复杂,不设伏可惜了。即便不成功,也能延缓追兵的脚步,让他们停顿下来,花费时间清理两侧的山塬或密林,这就能起很大作用了。
“军使已经仁至义尽了。”幕僚一听,立刻赞道。
二十五日一大早,帐前军并慈隰乡勇六千余人仓皇北顾,一路往石楼方向窜去。
当天下午,坚守了三天的横城镇告破,晋兵溃不成军,黑压压地向北涌去。
经略军又是充当先锋,追击不休。
第二日巳时,他们攻占了几乎空无一人的隰州城。
打仗打的就是一口气,此时局势那么好,自然要追杀到底了。
而正当他们休息完毕,想继续北上之时,卢怀忠却以经略军苦战疲惫为由,勒令停兵,同时让效节军右厢两千余人充当先锋,向北追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