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里的顶梁柱没了收入,一家老小衣食无着,只能流寓陈州。几十年的恨意积攒下来。如今是蔡确在报复。
“真是一汪浑水。”韩冈感慨着,苏颂摊到这件案子运气真的是糟透了。身为权知开封府,想脱身都难,“不过怎么看,陈世儒都不会跟这一桩案子扯上关系。”
苏颂摇摇头:“虽然情理之中的确是好i有几天就能消毒了此案当真是与陈世儒有关,从审出来的口供来看,至少他是知情的。”
韩冈脸色变了,知道妻子唆使仆人杀母而不阻止,其实就是弑母,没有别的解释。
这件逆人伦的大案,如果出在地方上,当地的知县少不了会因为教化无功要被迫辞官,知州也得受到责罚,现在还是两位宰相的后人做出来的,谁碰了谁都会觉得棘手,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案子本身的问题了。
“那这件案子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韩冈疑惑不解的问道。
“玉昆,你不知道……”苏颂叹了半天的气,最后和着酒意将原因说了出来,“天子要保陈世儒。”
弑母,属于恶逆,排在十恶不赦重罪中的第四位,仅次于谋反、谋大逆、谋叛这三条,直接触犯天子的大不敬之罪则排在第六。
韩冈声音都尖锐了起来:“就这样,天子还要保他?!”
“‘止一子,留以存祭祀何如?’陈世儒是陈恭公【陈执中谥号恭】的独子。他若是死了,陈恭公这一房可就断了香火了。”苏颂苦笑,“虽说天子没明说,应该还有陈家、吕家的体面在。只是吕家一家倒罢了,两门宰相,其中还是独子,天子不想闹得太大。”
陈执中死的时候,英宗还只是汝南郡王府上的十三郎赵宗实——其父赵允让在几个月后病逝方才追封濮王——当今天子甚至没跟他打过照面。
可尽管这样,陈执中的儿子是犯下了恶逆之罪的弑母罪囚,赵顼照样还是想要保这个逆子一条性命——只因为陈世儒是陈执中的独子,更因为陈执中是宰相。
包括韩冈在内,他们这个等级的高官一向是受到优待的。做到了学士、直学士的文臣,晋身两府的宰执,才是真正能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士大夫。至于下面的官员,那完全是两个阶层。
甚至是武将,比如当年做到枢密使的曹利用,也是明面上将其远斥,私下里让人下阴招,使其自裁罢了。明正典刑的杀,几乎是不可能的。
“前面只当是李氏杀姑,天子说‘此人伦大恶,当穷竟。’但现在变成了陈世儒涉案,天子要放他一马……给蔡确顶回去了。”苏颂抱怨着。
韩冈冷眼问着:“如果这一次没有御史台,这件案子基本上就能定下来了吧?”
苏颂叹了口气,自是默然不语。
陈执中逼得蔡黄裳辞官,蔡确与陈执中有深仇大恨,能毁了陈执中的儿子,灭了陈家的血脉,他是绝不会放过的这么好的机会。
御史大夫向不授人,御史中丞是实际意义上的一台之长,虽然御史们各个桀骜,许多时候不服管束。但蔡确他既然统领御史台,要想引导一下清议风向的,还是很容易的。
天子都压不下这些言官。乌鸦一叫,肯定是要死人了。
不知是谁人问的,御史台的言官为什么总是能升得那么快?有人就回答,因为色黑近紫——都是把他们当乌鸦看了。
“三纲五常,这是天条,子容兄,这一桩案子得尽快审结,否则御史台只会乐得将整件事给扩大下去。”
韩冈神色严肃,语气郑重。要是苏颂这边继续拖延,到时候,御史台的目标就不仅是预定中的吕家、陈家,连苏家也会给牵扯进来。说不定到时候,苏颂的职位也一并保不住——尽管之前御史台已经借用另一桩案子来弹劾苏颂宽纵,但间接的攻击,和直接的指责,两者之间的力度毕竟不一样。
“哪里还要玉昆你来说,愚兄这么多年见得多了?”苏颂自嘲的笑了一下,昨天苏颂心血来潮,算了一卦,最后可是没有好答案,“就是决心难下。现在正好,多谢玉昆襄助。”
“不敢。插一句话,只是口舌之劳而已,喝了子容兄的酒,要还上一句。”韩冈哪里会居功,根本就不*的事,只是说了一句眼下这桩案子还是早点结束的好罢了。
苏颂呵呵笑了两声,又与韩冈一并喝酒聊天,暂将此事抛出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