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微皱着眉,轻叹着气,声调沉沉,语重心长,“刑恕素知郑公最重纲常,旧年英宗有恙,一时触怒了慈圣,正是有郑公直言劝谏。”
富绍庭楞然,他不知刑恕为何提起这番旧事。
虽然刑恕说得简单,但富绍庭清楚当年的事,‘伊尹之事,臣能为之’,是富弼当着不敬仁宗、忤逆太后的英宗皇帝的面亲口说的。富弼那时是在正告英宗赵曙,如果不守孝道的行为再继续下去,他就要学伊尹,‘放太甲于桐宫’了。之后外界的传言甚至变成了‘伊霍之事,臣能为之。’,那就是说富弼还要学霍光,废立皇帝了。
富绍庭发着愣,刑恕依然是语气诚挚的说话:“如今太后尤在宫中,却是皇后垂帘,郑公或许是因此而积郁在胸。”他看看左右,凑近了一点,“但眼下两府皆寂然无声,御史台也不敢多言,依刑恕愚见,郑公还是早日为太子上贺表的好。”
富绍庭不由得点了点头,也许就是因为跳过了太后,变成了皇后垂帘,才让自家的父亲这么恼火。至于那些传言,几分真,几分假还真说不清楚。
刑恕虽然是二程的学生,司马光、吕公著的门人,但并不是茅坑里的石头那般又臭又硬的那种人,权变的地方比较多。或许是这个缘故,自家父亲才看刑恕不顺眼。但这能说刑恕错了吗?当然不能!都如此推心置腹了。
拱了拱手,富绍庭真心诚意的向刑恕道谢:“多谢和叔指点。”
刑恕连忙回礼,连声说着不敢。谦让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在门前目送了刑恕骑马出了巷口,富绍庭这才转回来向富弼禀报。
富弼还是半靠在榻上,听见动静,才睁开眼睛:“刑恕走了。”
富绍庭点点头:“儿子刚送了他回来。”
“他走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
富绍庭立刻摇头:“没有。”
“知情识趣啊。”富弼抿嘴笑了一笑。
富绍庭拿不准富弼的心思,小心的问道,“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富弼眼皮又抬了抬:“你说呢?”
富绍庭低头考虑了一下,道:“是不是给天子寻些药方?洛阳城这边也颇有几个名医,当不输太医局的几位翰林医官多少。”
富弼点了点头,“虽然天子不一定用得上,但该尽的心意,的确该尽。”
得了父亲的肯定,富绍庭胆气稍壮,又道:“既然皇太子已经册立,大人亦当上贺表才是。”
“这是理所当然的。”富弼也没有犹豫。
“剩下的,儿子就想不到了。”富绍庭虽然还有想做的,但他还是觉得不说的好,所以他问道:“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富弼没其他的吩咐,只从榻上欠身坐起:“拿笔墨来,贺表为父要亲自写。”
富绍庭忙忙的亲自找来笔墨纸砚,帮富弼在榻上小几上准备好动笔的一切。服侍着已经难得提笔的富弼写字,富绍庭试探的叹道:“如今一来,就不知太后和雍王会有什么结果。”
“这是你该操心的吗?”富弼笔一停,声音转冷:“朝堂上的事,都别去操心!”
……………………
“雍王发了病,太后也病倒了,司马光多半就要进京,不知大人觉得怎么处置?”
同样的夜幕下,数百里之外,东京城南驿中,王旁问着王安石类似的问题。
“这是玉昆……”王安石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事跟玉昆都没关系了,为父更没兴趣。有皇后在,有两府在,自然能处理得好。”
“……大人可是平章军国重事!”
“与集禧观使有区别吗?”王安石拿着一卷书翻着,从露出的一角书皮上,能看到作者的名讳——韩冈。
王安石早就对官场没兴趣了。两度宰相,十年都堂,早耗尽了他的心血,连最看重的长子都赔了进去,王安石除了维护新学道统之外,就只剩下优游林下的兴致了。
这一回撞上天子重病,要不是看在赵顼旧日的情分上,他根本就不会来趟这汪浑水。尤其还是平章军国重事!难道以王安石四十年官场的眼力,还看不出赵顼耍的帝王心术?就是一时心软啊,才接下了这个职位。
但话说回来,这个差事也有个好处,胜在轻松,凡事可以不理,每隔五日上朝,闭着眼睛站着就行了。换作是三度宣麻,再任宰相,他还不一定会这么痛快的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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