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关东诸侯谁都不敢替袁绍张目,这些诸侯在朱儁面前都不够份量。至于民间的看法,大概是“大快人心”、“正该如此”之类。
更重要的是,邺城被叛军和黑山军攻陷,不在袁绍手里!
朱儁若进兵魏郡并顺势攻占邺城,可以说是平叛,然后占着魏郡不放,袁绍能怎么办?仔细想想,除了捏着鼻子咽下这苦果,不会有更好的办法。朱儁不仅是朝中重臣名将,人家还长期坚守在抵抗董卓的第一线,做的事情比你袁绍高尚一百倍,如今中牟不能呆了,跑冀州占块地盘屯军有问题?
袁绍还未能彻底收服民心。
以朱儁的声望和威信,陆续策反冀州其它郡国,相信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一旦朱儁出现在魏郡,极有可能对袁绍造成毁灭性打击。
河内太守王匡,想必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偷偷派人向袁绍通风报信。毕竟是一起参加过讨伐董卓的诸侯,地盘连着,前段时间一起蚕食黑山军的经历相当愉快,私下里跟袁绍提个醒也是应该的。
王匡轻轻松松在袁绍处结个善缘。
当然,倘若朱儁果真奔魏郡去了,无论成事与否,王匡都不可能站在朱儁的对面,朱儁这样的朝廷重臣、大佬级人物,根本不是王匡惹得起的。
朱儁部的失踪,让袁绍惊惶不安。
朱儁残部仅一万余人,兵力远不及冀州府,但朱儁手下有陶谦送去的三千精兵,据说是著名的丹阳兵,且朱儁是朝廷宿将,统兵能力极强,这支部队战斗力不会差。袁绍兵力多,可他正与公孙瓒打得不可开交,冀州北部、渤海以西得分兵对峙,能调动的部队并不是太多,真要和朱儁开战,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唔,虽说朱儁所部尚未现身,但袁绍已认定朱儁可能去魏郡。
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基于这一前提,田丰提到另一个关键点:朱儁为什么来得那么快?
王匡给的消息称,朱儁放弃中牟发生在半个月前。
那个时候邺城还没有出状况。
如果朱儁目标是魏郡,说明他提前多日动身,要么是适逢其会,要么跟邺城陷落有直接或间接关系。
叛军勾结黑山军,背后有没有朱儁的影子?
叛军是冀州旧部,未必对韩馥多忠诚,搞不好是看不惯袁绍恩将仇报,想替韩馥报仇也说不定。
顺便说一说韩馥的下落。
韩馥迫让冀州后,袁绍安排了个奋武将军虚职给他,无兵也没有官属。袁绍手下有个叫朱汉的都官从事,曾经被韩馥亲慢,又想迎合袁绍的心意,擅自发兵包围韩的住宅,拔刀登屋。韩馥逃上楼去,朱汉捉到韩馥的长子,将他的两只脚打断。袁绍立即逮捕朱汉,将他处死,但是韩馥已经吓怕了。
韩馥请求袁绍让他离去,袁绍同意,于是韩馥就去投奔陈留太守张邈。后来袁绍派使者去见张邈,商议机密时,使者在张邈耳边悄声细语。韩馥当时在座,以为是在算计自己。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进厕所,用刮削简牍的书刀自杀。
韩馥自杀是在191年底,到现在已传遍冀州。
很多冀州人将韩馥的死归咎于袁绍。
甭管袁绍有没说要张邈弄死韩馥,韩馥受让冀州后被投闲置散是事实,其子被袁绍部下打断双腿是事实,即使最后是自杀,也跟袁绍有直接关系。
魏郡叛军勾结黑山军作乱,很难说是否有替韩馥报仇的原因在里面。
对不齿袁绍作为的人而言,把冀州让给其他任何人,都比继续被袁绍盘踞好。但袁绍出身高门,汝南袁氏是高门中的高门,袁绍又有关东盟主光环加持,除了袁术集团之外,别的关东诸侯未必敢趟冀州这潭浑水。并非诸侯的朱儁,却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
至于黑山军为何参与其中,那就更简单了,黑山军与袁绍的仇深了去,袁绍在冀州对黑山军是个大威胁,蚕食讨伐是一定的。界桥之战时,黑山军就曾派人帮助公孙瓒,趁龙凑之战打响,配合魏郡叛军把袁绍老巢端掉,哪怕没有好处,黑山军也会踊跃参加。
朱儁对袁绍不满且需要栖身之地,冀州叛军和黑山军痛恨袁绍。
稍有串连,很容易达成一致。
黑山军行贼寇之事,张燕率兵侵犯河内威逼洛阳时,击退张燕的正是朱儁,但那是奉朝廷之命,两人并无私仇。张燕的平难中郎将是先帝册封,名义上也是大汉之臣,昔日袁绍让鱼不智向朱儁送信,邀朱儁一起讨伐黑山军,但朱儁始终没有动过手,朱儁和张燕合作是完全有可能的。
黑山军和叛军占据邺城不去,是不是在等朱儁进驻?
袁绍悚然而惊!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加快行军,然后祈盼。
袁绍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董卓的小日子过得很舒心。
准确地讲,自从他把天子和百官掳到长安,基本没遇到大的烦心事。三辅之地紧靠凉州,精锐的西凉兵就近守护,关东诸侯忙于内斗无暇西进,朝中大权尽在董卓手中,董太师地位高于各刘姓诸侯王,可谓风光无限。
董卓位极人臣,宗族鸡犬升天。
董卓任命他的弟弟董旻为左将军,侄子董璜为中军校尉,都执掌兵权。他的宗族及亲戚都在朝中担任大官,就连董卓侍妾刚生下的儿子也都被封为侯爵,把侯爵用的金印和紫色绶带当作玩具。
董卓所乘坐的车辆和穿着的各种衣饰,都与皇帝的一样。
他对尚书台、御史台、符节台发号施令,尚书以下的官员都要到他的太师府去汇报和请示。他又派人在郿地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堡坞,墙高七丈,厚也有七丈,里面存了足够吃三十年的粮食。“大事告成,可以雄据天下;如果不成,守住这里也足以终老。”
董卓认为,即使无法扫平天下,起码也能雄霸一方。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甘愿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看似平静的长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