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国公爷有着过命的交情。习武之人,忠诚、坚毅、讲义气,恩人和兄弟的分量远远高于所谓的皇权。
自然,武将氏族里还有个麻烦,那就是子孙后代若是不争气,一个家族说败就败了。想领兵,首先要拿出人来啊,这个继承人必须要有真本事。而文臣之中,就算子孙蠢笨、学无所成,他们无法继承学识还能继承名声。文臣重名声,有了好名声的人就算才学薄弱,一样可以做官。
徐家如今就面临这样尴尬的麻烦。
徐荣因罪革职,无法统领徐家麾下的兵马,而继任的世子爷是自幼体弱的徐敏……徐家麾下这么多忠勇的将士们,日后听命于谁呢?
更何况,能臣还需明主,徐家本就名声不好,这一年又闹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乱子,下头将士们看在眼里,安能没有怨言。如今徐荣一废,大家可都六神无主了,日后徐家这个主子还能继续追随吗?徐
敏又做了世子爷,让大家追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对一众将士来说简直是侮辱。
如今大家纷纷坐不住了,有的进言表明不会追随徐敏,有的干脆劝谏国公爷把徐策请回来!晋国公府口口声声宣称徐策并非徐家的血脉,气急败坏地将他逐出宗族,可到头来,竟还是这个“野种”精明强干、年轻有为,徐荣徐敏之流所谓的正统,竟一个个地都成了废物……当真是莫大的讽刺。
那位抚顺的威武将军,旁观了这一切后就生出了“徐策是冤枉的”这种念头。他不相信徐家会拿不出一个能耐的子孙,更不相信唯一能挑大梁的徐策竟然并非徐家血脉。
傅锦仪大费周章,设个套给薛氏和刘氏两个女人钻,最后击垮了世子爷徐荣,她真正的目的并非为了报复,而是为了徐荣手里抓着的东西。
她无论付出何等代价,都必须把徐荣给敲碎了,把他手里抓着的力量全给抠出来。因为,有人比徐荣更需要这份力量。
她抬起头望向南方宽广的天际。
徐策出京城也有一个月了。说是南下镇压乱党……恐怕在年轻的皇帝眼中,他和乱党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吧。
手中的金剪子再次“咔哒”一下子,玉瓶儿里的月季花就只剩了最中间那朵热烈的玫红色的。
“出来吧。”她吩咐道。这样的吩咐,和平日里传伺候的小丫鬟可不一样。这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位面目平凡、身量瘦弱、骨骼却十分粗大的十五六岁的女子。
“你可以去传消息了。”她将手中致远给她的、自己一直攥着的那张纸笺递出去:“用蜡丸密封,亲手交到大司马手上,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若他那边也有要带回来的消息,记得换个人带给我。”
这位女子一声都没有吭出来,接了东西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京城酷热的六月份里,由晋国公府所带来的喧闹始终没有平息,热闹的传闻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而相比之下,安定侯府在明觉寺的日子是越发清净了。
林氏是找着了自己的极乐世界,乐不思蜀,竟真把这地方当成了家,再就没有回过府了;傅锦仪舍命陪婆母,虽然能偷吃偷睡、日子尚且过得去,过久了未免也耐不住寂寞。
六月初的时候她还能靠着晋国公府流传出的八卦打发时间,日子久了,这点子八卦都听腻了。无非是徐荣徐敏两位少爷如何互掐、如何闹得难看,徐荣的花柳病又如何医治之类,凭着傅锦仪对这一家子的了解,消息还没传过来她都能猜出大半了。
可真是无聊啊!
只是在六月下旬的时候,连绵不断的阴雨笼罩了京城,直下了七八日都不曾停歇。这一下子,几乎所有的
王公贵族都争着抢着至明觉寺进香,寺里骤然人满为患。
因为历来有“梅雨季节是神佛结缘之日”的说法,北方不似南方几乎每年都能遇上连绵的梅雨,但几年遇上一回也够大家闹腾的了。在夏日阴雨不断的日子里拜佛,一日的功德可抵三千六百日——只是一个传闻的说法,但大家都宁可信其有。
人一多起来,连林氏居住的竹林小舍都有几间屋子被分出去,招待其余的贵宾们。
林氏不免抱怨了几句。
但当傅锦仪瞧见了被安排住在竹林里的几位香客的时候,她可真是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了。
因为住进来的人,分明是晋国公府里的嫡长媳、如今被褫夺了世子夫人诰命的刘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