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帐内明亮,她紧蹙的眉心松开了,侧脸线条恬静柔和,只疲乏还是有的,闭阖的眼眸下微微有些青痕。
卫桓俯身亲了亲她的侧脸,小心将她抱了起来,她动了动,侧脸挨在他的胸膛。
卫桓抱她入了内帐,小心给她卸下了软甲,放在行军床上,扯过薄被,盖住她的肚腹。
姜萱是困乏极了,这般都没醒,躺下舒适了,她蹭了蹭,侧身微微蜷缩睡着。
卫桓没睡,只坐在床沿,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偌大的中帐静谧无声,他轻轻触抚她的眉目,想起先前她反复说过的话,又想起徐乾。
热汗的滚烫,暴雨的冰凉,徐乾坦然坚毅的眉眼,生与死之间的豪迈之情,一幕幕交错飞逝。
他确实觉有不同了,他似乎感受到了妻子说的东西。
良久,卫桓也解衣躺下。
闭目,很快陷入沉睡。
这一觉也没睡很久,午后时分,二人便醒了。
卫桓一动,姜萱也睁了眼。
他让她再睡会,她却摇头不用,说睡多了晚上走困。
卫桓一想也是,便由得她了。
利索穿衣梳洗,用了迟来的午膳,匆匆把要紧的军政二务理过后,便要再去看徐乾。
卫桓和姜萱说:“把补血养身的药材取出来,一起带过去。”
卫桓等人常年军旅,姜萱少了多多收集上好药材,每逢出征必带,以防不测。这些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出门前便叮嘱她取出带上。
姜萱闻言,略有些诧异。
当然不是不想给徐乾拿好药材,事实上她本也打算带的,而是他的特地嘱咐,须知这是卫桓第一次关注这些琐事。
诧异归诧异,只她动作却十分快,“已经备好了,不过伯潜大约过些日子才能用。”
吩咐亲卫拿上装药材的小箱,等会交给军医,卫桓姜萱快步往医帐而去,才转过弯望见,却听见一阵喧闹隐隐欢呼,紧接着医僮急急奔出来了。
难道徐乾醒了?
心下一喜,二人快步至近前,果然迎面而来的医僮喜道:“徐将军醒了!”
姜萱大喜,和卫桓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医帐。
一撩内帐门帘,果然见徐乾睁开了眼睛。
他还虚弱着,只精气神已回来了许多,一见卫桓就笑道:“……阎王爷看我不顺眼,让我回来了。”
虽声音颇低带虚弱,只语气语调还是熟悉得很,眉眼间不见多少羸弱病态,反而还带上平日的豪爽笑态。
“胡说什么!”
卫桓两步上前,按住欲动的徐乾,程嫣骂他:“你动什么动?”
徐乾砸吧一下嘴,这个凶婆娘。
十分无奈冲卫桓摇了摇头,卫桓却道:“嫣娘说得不错。”
徐乾有些牙疼,嘀咕:“不得了了,凶婆娘有撑腰的了。”
说笑归说笑,不过他乖乖没动了。
军医飞快赶至,卫桓让出位置,军医仔细诊脉,又给换药并观察一番伤势,最后神色大振:“情况不错,后续徐将军只要仔细将养,必能痊愈。”
众人大喜,程嫣喜极而泣。
卫桓也面露些激动之色,在床沿坐下,他对徐乾说:“你好好养伤,待痊愈了,你我兄弟继续并肩作战。”
“好!”徐乾抬手,二人击掌。
掌声甚是响亮,和往时一样。
徐乾哈哈大笑,笑声轻且虚弱,姿态却依旧豪迈,卫桓也微微挑了唇,露出一抹笑。
姜萱有些怔忪。
她就站在卫桓身边,看得真真的,论熟悉卫桓,没人比得上她。
她是感受到,卫桓隐隐有了些不同。
一怔过后,忽升起一抹欣喜,心内很畅快,姜萱唇角扬起,笑意深了许多。
姜萱忽觉很欣喜,就连得悉梁尚焚桥,将己方追兵甩下一大截,也没有觉得太遗憾了。
难得卫桓也是。
与亲手斩杀张岱插肩而过,他神色也未见旧日般的阴霾,反而主动和姜萱提起。
“那贼子失去一臂,若幸运,也可能保全性命。”
张岱再次在他遁脱,他本该恨懑的,他当时也确实恨懑,只是随后得知徐乾转危为安后,心里又觉畅快了。
徐乾无事的喜悦压过的恨懑。
姜萱捧着他的脸,微笑和他对视,轻吻了吻他:“阿桓真好。”
冰封的湖面初融,虽还只是一角,但她相信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后续肯定会越来越好。
她闭目,偎依在他怀里。
夫妻俩静静相拥,感受近日难得安然温存。
拥抱了良久,夫妻俩才分开,有陆延新发回的战报呈上,卫桓命进,两人一并端坐上首翻阅。
讯兵跪地说罢追截情况,又补充:“禀府君姜大人,哨探发现姜二公子踪迹,姜小将军请缨分兵追截,陆将军允。”
这姜二公子,即是姜铄。
姜萱一怔:“怎么回事?”
姜铄养伤多时,连大战都没参与,他的安危可谓重中之重,现在突然在另一边发现踪迹,她听见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有诈。
“怎么回事,赶紧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