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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杯酒尽欢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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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内力推开黄裳与叶无伤对翻天云的前后夹击,然后以神妙的乾坤大挪移功法牵引黄裳的长鞭卷向叶无伤的利剑,趁隙一把叫翻天云揪了出来,却仍不慎后背受了虚云一掌,幸有神功护体,那一掌的内劲随即被转到翻天云的腕间,翻天云顺势飞身砍去,刀快如电,剎时逼退了方腊身后的少林三僧。风雷野立即向他们靠拢,三人以背相倚,共抗黄裳、叶无伤、莫孤烟与少林、丐帮诸人于内圈,其他中原门派则与明教法王混战于外围。

    黄裳本意单战挑明教总坛,忽见中原武林人士大举杀入,颇为不忿,只因翻天云刀刀逼人,他一时之间难以收手。待得方腊将翻天云拉开,黄裳已不想再掺和其间,他既不愿帮明教中人对付中原武林,也不愿助各大门派围攻明教,因此转身便想离去。但叶无伤却不轻易放过,他想借此乱局除去黄裳,不仅为童贯灭一政敌,也为自己去一隐患。因此与莫孤烟联手挡住了黄裳的去路,莫孤烟大声喊道:“各位英雄前辈,先除内奸、再灭魔教!”中原各大门派虽不识黄裳,但先前见叶无伤指黄裳为串通明教的内奸,而此行本就议定众人均听由莫孤烟指挥,因此各门各派都分出了不少弟子共同围杀黄裳。

    此时,独孤玦与沈染也正赶到了明教总坛,尚未踏入已如战场的大堂之中,在甬道内即闻一人声若洪钟喝道:“叶无伤,你们这是在为童贯杀人减口吗?老夫连童贯都不怕了,还怕他的二条走狗?!”独孤玦急急冲入堂内,看到了黄裳,听他此言,似乎黄裳对于叶无伤与童贯之间的阴谋甚是了然,于是便对黄裳留上了心。

    叶无伤口口声声指称黄裳与明教勾结,可刚刚鼎十方才死于黄裳的鞭下,水百纳倒地昏迷犹然生死未卜,道千乘愤然指着叶无伤骂道:“江湖游侠向来不与朝廷往来,我明教与中原武林之间的恩怨,引来各大门派围攻,但仍属江湖恩怨,各派英雄想必不屑为朝廷鹰犬。但你叶无伤却勾结朝廷,在名剑盛会所在的灵江园外,布了上千甲兵,上次我等于地道离身后,即遭官兵包围。你对朝廷如此卖身求荣,枉称侠名剑灵,有何面见立身于江湖之中?”

    道千乘明指叶无伤与朝廷勾结,此言一出,各大门派颇有鄙视目光望向叶无伤。因此事虽非恶行,但却于武林之中颇有不耻。盖江湖中人即使与官府之间有弟子、友朋的牵连,却均自傲,绝不愿任由朝廷摆布,此番各大门派围攻明教总坛,实为报与明教之间的仇恨,而非因明教造返而为朝廷卖命出力。所以若叶无伤真是暗中受命于朝廷,实有欺瞒利用各大门派之嫌。

    叶无伤急忙辩解道:“老夫隐身灵江园久矣,武林英雄尽皆知情。何来我勾结朝廷、密布甲兵之说?朝廷缉拿魔教,天下皆知,你们自我灵江园中逃出,适逢官兵围剿,这也是再自然不过之事了。”

    道千乘尚未及答,灵万藏已冷笑道:“你叶无伤虽勾结朝廷,密召官兵,但你却没想到,在上千甲兵之外,还包围着我明教五行旗吧!”

    叶无伤不再多言,使出快如疾风的灵剑剑剑法瞬间疾刺道千乘、灵万藏二人,他二人武功均高,自然轻易避去。叶无伤剑锋逆转仍主攻黄裳,黄裳被慕孤烟与中原武林门派包围,本不愿下杀手,但叶无伤剑法实是惊人,黄裳再顾不得分寸,左掌右鞭,招招杀手,瞬间已掌毙鞭杀多名门派弟子。馀下叶无伤与莫孤烟联手对战黄裳,一时难分胜负。

    方腊这边也没能歇口气,少林三位高僧与丐帮三大高手正合力围攻方腊与翻天云,灵万藏深怕教主有碍,立即出掌相助,如此一来,明教三雄对少林、丐帮六大高手,仍有馀裕,步步进逼。

    独孤玦原本心悬黄裳与叶无伤二人,后者是他所疑下毒相害之人,前者是可能为他解开真相之人,因此入堂之后先是观战。随即发现义兄风雷野、道千乘正与点苍派掌门韦渡、青城派掌门天幽道长、崆峒派掌门云离子、昆仑派掌门冷无艳以及淮阴三绝、黄山五隐等中原武林斗在一起。他担心风雷野的安危,立即拔剑窜入相助。独孤玦毒伤未愈,内力无法施展,但他只以料敌机先的精妙剑招,就迫得天幽道长、韦渡等人左支右绌。由此更增信心,深悟剑法在意不在力,自信武学境界又高了一层。

    混战之中,双方势均力敌,身处阵外的沈染只担心独孤玦的安危,于是她稍稍闪躲在大堂边处,偷偷以机关袖箭射向中原武林人士,并在各大门派身旁丢洒「并蒂莲」、「百花刺」等机关、暗器,各大门派受此袭扰,形势大乱。风雷野趁机脱困,返回自己房中,取出玄铁剑,再回到大堂之上。他深悔自恃掌法精奇,向来不倚仗玄铁剑之利,所以平常总是将玄铁剑置于房中未用。此时各大门派来攻,正是玄铁剑派上用场之时,风雷野一手使剑、一手使掌,那玄铁剑无坚不摧,各大门派的兵刃均被斫断,再加再风雷野掌法精妙,还有独孤玦、道千乘相助,中原武林人士派渐落下风。

    那边黄裳本不愿恋战,他闯明教总坛只为出一口恶气,可不是要为童贯的走狗叶无伤帮着灭明教。于是他长鞭疾甩,脱开叶无伤与莫孤烟的剑圈后,骂道:“堂堂各大门派,竟然以众欺寡,如此混战成何体统?还不如魔教懂得江湖规矩!老夫不想理你们了,我自去找童贯算账!”愤而转身杀出重围,飞掠而出,多位门派弟子想在甬道内拦住他,都被他一一掷回,非死即伤,黄裳竟自如此去了。

    看着黄裳离去,明教众人真是既怒且憾,都想揪回黄裳,再与他一分高下。可惜黄裳虽走,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仍在纠缠,明教众人难以分开身来,不过情势已渐逆转,一来沈染的机关巧械搅扰了各大门派的围攻之势,二来总坛之外闻声而来涌入了更多明教高手,叶无伤眼见情势不利,高声对各大门派喊道:“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各位武林前辈,魔教势大,恋战不利,我们先撤吧!”

    言毕,叶无伤与莫孤烟带着中原武林人士在明教众人的攻杀中,缓缓撤出明教总坛,离去前,叶无伤刻意剑指独孤玦道:“独孤少侠果然与明教早有勾结,老夫并未错怪!”

    独孤玦知道叶无伤刻意趁机抹黑自己,但心想自己出剑相助义兄风雷野本是事实,各大门派均已看在眼里,再多言词辩解也已无益于事,何况自己对明教本无恶意,甚且颇有好感,于是对于叶无伤的指控,不发一语。倒是对于刚刚离去的黄裳,却甚感兴趣,一来是黄裳的武功高强却从未听闻,引起一向痴迷武学的他的好奇之心,二来是黄裳与叶无伤廖廖数句对话中,可以听出黄裳似乎知道叶无伤与童贯之间的勾结关系,于是在中原武林各大门派撤出明教总坛后,独孤玦立即想追踪黄裳而去。但见混战过后,明教总坛一片狼藉,死伤遍地,不忍就此离去,遂留下陪着风雷野救治伤患,沈染家传的医术再次派上了用场,及时为许多伤重的明教教众施药相救,真是妙手回春挽救了明教许多人的性命。

    方腊知沈染先以机关巧械相助,后又以精妙医术救人,对她十分感激。独孤玦毒伤未愈,本不应运使内力,须静待尚未拔尽的毒素藉由药力缓缓涤尽之后才行。所以前几日夜雷惊鸣之际,独孤玦也强忍痛苦未使内力闭其五感,但见风雷野被围攻,危急之际,独孤玦顾不得一切挥剑相助,待得沈染急救明教众人之后,见独孤玦脸色苍白,为其诊脉,发现独孤玦虽未运使内力,毕竟力斗之下颇伤心神,残馀的毒素反而更加深入脏腑,为此忧心不已。方腊见沈染为独孤玦的毒伤而担忧,立即与灵万藏合力为独孤玦疗伤。方腊内功深厚无比,灵万藏在明教中的浑厚内力也仅次于方腊,二人合力施为,半日之内,竟已将独孤玦体内的毒素悉数逼出,沈染见困扰了她月馀的毒伤竟一举拔除了,欣喜若狂,跪下向方腊致谢,方腊赶紧扶起,说道独孤玦与沈染营救明教众人,大恩于先,自己只是回报她与独孤玦的恩情,请她切不可行此大礼。沈染也是一时高兴坏了,才跪谢方腊,当即起身,但这由衷的感激之情,看在独孤玦的眼里,心中对于沈染对她的深情厚意,更为憾动,暗中自许此生必不负沈染这片深情,待得诸事了断之后,定要带沈染返回荼靡山庄,请得慕容夫人同意,再正式前往沈家聘娶沈染为妻。

    数日之后,明教伤众逐渐痊愈,独孤玦的内功也已完全复原,独孤玦向方腊与明教众人辞行,方腊本想留他多住数日,但想各地义师群龙无首,此刻实难好好招待独孤玦,于是亲送独孤玦与沈染直至总坛门外,再命风雷野送他们至山下清溪之畔。

    风雷野陪伴独孤玦与沈染下山,走出数里来到江边。沿途,风雷野似有心事,总默然不语。原来是他一直挂念着独孤玦在名剑盛会上说他来自慕容世家,而自己曾对母亲发誓,定要为外婆复仇之事。可独孤玦不仅是他生死相誓的义弟,而且先是为了拒绝担任围攻明教的盟主而得罪中原各大门派,后又在各大门派围攻总坛时与沈染出手相助,自己如何能向他寻仇报复?

    独孤玦看风雷野一路沉默,深知这位义兄性情爽朗,必有难言之隐。当三人来溪畔,独孤玦打破了沉默问道:“二哥,您一路走来似有心事?你我肝胆相照,竟有何难言之隐不能对愚弟说呢?”

    风雷野亦不愿他与独孤玦之间藏有嫌隙,遂沈吟道:“贤弟在名剑盛上自承荼靡山庄就是慕容世家,确然无疑么?

    “二哥,荼靡山庄确实就是慕容世家自姑苏北上开封而设,您为何追问…”独孤玦心底一亮:“慕容世家上一代结仇甚多,难道也与二哥有关?”

    风雷野沉重地叹息道:“贤弟,不瞒你说,愚兄不姓风,风雷野这个名字是因为愚兄是在风雷交加的野地上出生的,所以愚兄的母亲以此为我命名。其实,愚兄本应姓游,母亲姓阮。母亲曾对愚兄言,她的妈妈,也就是愚兄的外婆,正是死在慕容复的剑下,并曾要愚兄立誓必要杀了慕容复与及后人,为外婆报仇。”

    独孤玦先是一愣,随即昂首说道:“二哥,愚弟虽非慕容世家的后人,但身受慕容夫人养育重恩,愿一力承担慕容世家的恩怨,二哥若要为先祖复仇,自己愿代慕容世家承受。”

    沈染听到这儿,惊疑之际惶然呼道:“你们在说什么?难道你们要彼此相残么?你们可是义结金兰、同生共死的结拜兄弟啊!”

    沈染此言倒是惊醒了风雷野与独孤玦。风雷野看向溪面烟波,沈吟片刻,毕竟是胸怀旷达之人,伤感只在瞬间,随即对独孤玦说道:“贤弟,你我兄弟情义坚若金石,愚兄竟因牵挂着上一代的恩怨而忘了我们兄弟之情,真是惭愧万分!既是数十年前的恩怨了,你我何不觅一酒馆,杯酒释怀,从此休要再提此事!”

    两人相视,立开怀大笑,沈染悬着的心终于落定,随着笑靥如花。

    三人就近寻着一处酒馆,竟以比酒为胜负,不论谁输谁赢,上代恩怨从此一笔勾消。风雷野甚是豪饮,独孤玦量亦不浅,二人直喝了一日一夜,竟喝掉了数十坛烈酒,其间,独孤玦想起黄裳,向风雷野问道:“那黄裳是何人?为何闯入明教总坛,我看既非与各大门派一路,又竟与明教为敌,究竟是何来历?”

    风雷野告诉独孤玦:“那黄裳也是受了童贯奸计所害,给了他一批老弱残兵,自然轻易就被我教义军所败,但他性情孤傲、一身豪胆,竟敢孤身直闯明教总坛,说要比武讨个公道!坦白说,若非他杀死了鼎十方法王又重伤水百纳法王,就凭他这份豪气,我风雷野还真想交他这个朋友!”

    独孤玦又追问道:“二哥可知黄裳去向何处?我有一要事必要寻他问个明白。”

    风雷野回道:“贤弟要找黄裳,容易得很,据前方教友来报,黄裳的部队就驻扎在离百里之外的一处山坡下,贤弟只要前往他所部的营寨去寻,必能找到他。”

    独孤玦喜道:“谢过二哥!”

    举酒再敬风雷野,二人继续比酒,最终仍以风雷野略胜一畴,独孤玦先行醉倒。

    独孤玦直醉了一日一夜方才醒来,风雷野已已离开,只见沈染相陪在身畔。沈染告诉独孤绝,明教总坛此次高手受创甚多,各地起义之师又急需总坛派人指挥,因此风雷野见他醉后,噣咐沈染好生照顾,就急急离去了。

    独孤玦想起了黄裳,告诉沈染想要立即前往黄裳军队驻扎的营寨,沈染也很想知悉叶无伤的阴谋野心,因此二人收拾过后,马上动身,同行去寻黄裳。

    午后,独孤玦与沈染来到黄裳军营之前,透过营寨前的兵丁通报荼靡山庄的独孤绝与「千巧手」沈染拜访黄裳,不久,黄裳派部将出寨相见,询问之后回报帅帐,黄裳得悉独孤玦就是先前在名剑盛会中夺魁却不愿率领各大门派共讨明教之人,对他颇为好奇,于是出寨相见。

    黄裳在寨外见到独孤玦,立刻认出他就是前几日在明教总坛的混战中,相助明教之人,怒道:“我道是何人?原来你本是明教中人,难怪在名剑盛会中夺了魁却不愿带领中原武林围攻明教。”他以为独孤玦是为明教前来复仇,于是长鞭一甩:“领教独孤少侠的绝艺!”

    独孤玦本意是想请询黄裳关于叶无伤的阴谋,没想到黄裳一见面就误认他是明教中人,立即就要动手。他一生痴于武学,自然不愿放过与黄裳这样高手砌磋武艺的机会,于是刻意不多辩解,拔出青钢利剑,但却恭敬地对黄裳说道:“晚辈愿斗胆一试,请前辈指教。”

    只见黄裳使一条白蟒长鞭,右腕微动,长鞭卷向独孤玦的身后,竟似长了眼睛似地,回圈直袭独孤玦的后脑,同时黄裳迅速欺身向前左掌击向独孤绝胸前,这手法和他击杀鼎十方如出一辄,但当时独孤玦尚未进入明教总坛,未能见到,只觉仅此一招,前掌后鞭绵密夹击,出手飘忽笼罩自己身前身后诸处要穴,已知黄裳武功之强,远胜自己先前所遇任何对手。独孤玦虽感惊诧却不慌忙,反手长剑挑向背后的鞭梢,身形略侧,左手探出以指力点向黄裳左胁,化解了黄裳的攻势。二人过招,快如电闪雷鸣的瞬间,却都已不敢再小觑对方,甚至互有敬意。

    如此互斗数十招,二人不分胜负,黄裳突然抖鞭成圈,自鞭柄至鞭梢,大大小小无数圈影,从四面八方将独孤玦罩住,独孤玦凝神细看,黄裳的鞭圈在他眼中已由快转慢,但因鞭圈幻化多端、彼此连贯,纵有破绽也是稍纵即逝,独孤玦的身法再快,手中的青钢利剑却无法顺利刺入鞭圈中的破绽,一时之间竟只能自保,无可反击。

    独孤玦深感挫折,这不仅他出道以来首回觉得自己恐将落败,更是自习凌波微步以来,步法身法剑法都更上层楼后,第一次发现即使他的剑法已经够快,但却仍有他剑锋难及之处,沮丧之情油然而生。就在此时,黄裳突然长鞭一收,默然不语却神情肃穆地凝视着独孤玦手中的青钢利剑。独孤玦以为黄裳手下留情,正想收剑服输,黄裳突然开口相问:“你不是刚从「名剑盛会」中得到一柄紫薇软剑吗?,何不一试?”

    独孤玦不解其意,转身看着沈染,沈染向前递上紫薇软剑,独孤玦拔出软剑,但见剑身玄黑泛紫,实为罕见的利器。他手握软剑,微微抖动剑身,沈吟片刻,瞬即明白了黄裳的用意。原来黄裳已经看出,独孤玦的步法、身法、剑法浑然一体,足可击破他的白蟒鞭法,只是所用青钢长剑不够灵动,所以才与他相持不下,一旦换成软剑,则刚柔相济,独孤玦要破他的鞭圈就不是难事了。

    独孤玦心既明白软剑可破鞭圈,再斗无益,更何况这还是黄裳点拨于他,因此他将紫薇软剑交回给沈染保管,然后向黄裳躬身致意道:“承蒙前辈点拨,晚辈受益了。”

    黄裳捻须笑道:“孺子可教!少侠悟性极高,老夫平生未见,将来少侠必会成就旷世未见之绝艺!然而少侠既为明教复仇而来,甘于就此弃手?”

    沈染看出黄裳武功高不可测,深怕黄裳与独孤玦又打起来,独孤玦毒伤刚愈,担心他有所闪失,于是急急回道:“我们才不是为明教复仇而来!玦哥哥和我都不是明教中人,此行是想请教前辈,叶无伤举办名剑盛会,究竟有何阴谋?”

    独孤玦随着说道:“正是如此,一来想请教前辈,叶无伤与童贯之间是否有所勾结?二来晚辈不揣浅陋,也想一前辈交流武学。”

    “原来是老夫误会了,惭愧!惭愧!”黄裳收鞭,抚掌说道:“童贯之谋,说来话长;武艺砌磋,更非一时。二位若得闲空,随我入营盘桓数日可好?”

    独孤玦和沈染互看一眼,同声喜道:“甚好!甚好!”

    黄裳一则既知独孤玦并非为明教复仇而来,反怒为喜;再则他一生钻研道藏,由此自悟武学,少有砌磋交流的对手,遇见独孤玦这样的高手,不仅惜才更想与他多些交手的机会,于是引着独玦与沈染进入他的营中帅帐。

    入帐之后,各自坐定。黄裳不善饮酒,只与独孤玦、沈染薄饮为礼。独孤玦问黄裳:“据我义兄所言,前辈兵败于明教,乃童贯刻意摊派老弱兵丁所致,实属非战之罪,前辈何必因此孤身犯险,直挑明教总坛?倘有闪失,岂为明智?”

    黄裳叹道:“老夫也是一口恶气无出可出,这才找上了明教总坛。想那奸宦深蒙圣宠、权倾朝野,藉明教反乱,栽老夫一个败战之罪,圣上日理万机何能察觉童贯阴谋?老夫想到回朝之后,童贯必先蒙蔽圣听,实难辩析自清,所以才想杀几个明教高手,一来为我阵亡兵将出口恶气为,二来确也有些将功赎罪的私心。”

    “前辈何不上书圣上,不为己辩也当为阵亡将士开脱!”独孤玦劝道:“万一童贯率军与明教作战得利,届时再向圣上辩解,对前辈恐更不利。”

    黄裳拍案怒道:“这道理老夫能不知?童贯谋我,老夫心底明亮得很!老夫已数次快马急报圣上,但圣上必已受童贯欺瞒,因此不容老夫辩解,只命老夫驻守原地,待与童贯大军会合,听命于童贯的调遗。”既又颓然丧气道:“圣上确是爱民如子,济民穷苦不遗馀力,只可惜奸佞当道,蒙蔽圣听。就以此次明教造反,虽实是大逆不道,但亦有可悯之处。”

    “此话怎讲?”独孤玦听黄裳对明教竟有同情之意,心中微喜。

    黄裳慨然应道:“我乃朝廷命官,不该为乱贼者讳,但以此次明教反叛实与花石纲运有关,此事圣上早有明旨,运石民夫俱给钱粮且严令不得凌虐,但那地方官员却苛扣民夫钱粮甚且催促虐待,百姓无以为生何能不反?可恨那些官员如此虐民,只为中饱私囊,更为贿赂童贯一干奸佞重臣,圣上不知,调派大军来剿,正好给了童贯掌握重兵军权的大好机会啊!”

    独孤玦心想童贯大军不可小觑,关怀义兄安危,问道:“敢问前辈,明教之师与童贯之军,胜负当是如何?

    黄裳语气怜惜地道:“明教这是以卵击石!莫看明教眼下势大,只因朝廷精兵未至。明教之师说穿了多半教众百姓,何能与长期抗衡辽、金的能征惯战的边防精兵相抗?童贯先摊派老夫以残兵,待老夫兵败以此鼓惑圣上,调拨各地精兵勤王,由童贯率领共剿明教,那时明教必败无疑。少侠与明教中人颇为友好,我看明教也真有些豪义之辈,老夫请少侠转劝,早日歇兵,化整为零遁入乡野山林,以免覆灭。”

    独孤玦向黄裳礼敬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必转告义兄。前辈不愿生灵涂炭,晚辈十分敬佩!”

    沈染听黄裳与独孤玦说来说去,没一句提到叶无伤,索性自己插嘴问道:“黄大人,我在明教总坛中听您提及叶无伤,这叶无伤究竟与童贯有何勾结图谋呢?”

    黄裳问道:“沈姑娘与叶无伤有仇?”

    沈染爽朗答道:“我跟他哪有什么仇恨?只是怀疑他下毒陷害我玦哥哥,所以定要问个明白。”

    “少侠是在名剑盛会上被叶无伤下了毒?”黄裳惊道:“那叶无伤以「剑灵」成名之前,原是使毒大家,后因效命于童贯,剑法大进,这才不再使毒。少侠若中叶无伤之毒,必难拔解,何以方才交手,老夫竟丝毫无所觉察?”

    独孤玦点头道:“正是在名剑盛会上被下了毒,依当时情况,晚辈怀疑应是叶无伤所为。这毒果如前辈所言,甚难拔除,幸有沈姑娘家传绝学抢救,再有方教主、灵法王以内力逼毒,晚辈毒伤才幸得痊愈。”接着,独孤玦简要地将自己离开灵江园时在迷烟里中毒,并由沈染抢救的情况大概向黄裳说了。

    黄裳好奇地看着沈染:“沈姑娘可是来自镇江府梦溪园?”

    “咦?您怎能知道?”沈染被黄裳猜中来历,心中颇为惊疑。

    “镇江沈家向以机关巧械、回春妙手着称于世,老夫岂能不知?”黄裳上下打量着沈染,继续:“姑娘姓沈,年纪轻轻就能解救叶无伤所下奇毒,因而猜想来自镇江沈家。依老夫看,抗夏名臣沈括大人应是沈姑娘的祖父?”

    沈染听黄裳夸赞她祖父,甚为开心,笑道:“黄大人真是好眼力!小女子佩服!佩服!”

    “看来沈姑娘是为了独孤少侠而想探悉叶无伤与童贯的关系,二位金童玉女,倒也难得得很!”黄裳说到这儿,沈染睑上一红,却不言语,黄裳继续道:“老夫方才已说叶无伤原本武艺平常,但擅于使毒。他是拜童贯为师后,才得「剑灵」之名,那本什么「冥灵剑谱」根本就是他把童贯授他的武学化入剑法之中,融会而成,略有新意,却无独创。”

    独孤玦纳闷道:“叶无伤原本既无侠名、武艺平常,童贯何以就看上了他、授以武功绝学?”

    “少侠可问到点子上了!童贯武功高强,却甚少传授他人,据闻当年叶无伤为童贯出力,立了大功,童贯这才传授他武功。”黄裳摇首道:“至于那叶无伤究竟是立了什么大功,老夫就不清楚了。但从那以后,叶无伤就以「剑灵」之名、侠义之士渐渐在中原武林立足脚跟,其实不过是童贯插在江湖之中的一颗棋子,代童贯摆布武林人士罢了!”

    “果然被我们猜中了!”沈染得意地道:“叶无伤召开名剑盛会,就是想让他的义子莫孤烟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率领各大门派围攻明教,完成童贯所交付的任务。却没想到莫孤烟无能,被我玦哥哥夺了魁,所以他就暗中下毒想杀害玦哥哥,让莫孤烟顺利当上武林盟主之位。”

    黄裳思索片刻道:“沈姑娘的推论虽也有理,但却不全。听少侠所述中毒情形,当时少侠已对各大门派声言放弃盟主之位、不愿围攻明教,莫孤烟已可代取盟主之位,那么叶无伤又何必再对少侠下毒?可看少侠所中奇毒,实甚特异,应是叶无伤所为…老夫心想,只怕叶无伤对少侠下毒另有隐情,少侠日后对叶无伤仍要多留点心眼才好。”

    独孤玦深觉黄裳所言甚是,耸然谢道:“前辈析论,振聋发聩,晚辈铭记于心,在此谢过前辈提醒之恩。”

    沈染闷声问道:“我原以为各大门派围攻明教已过,叶无伤应该不会再陷害玦哥哥了。但听黄大人的意思是叶无伤对玦哥哥下毒是另有原因,唉,这以后还得处处防着他呢,可真叫人忧心!”

    黄裳哈哈一笑:“独孤少侠剑术已然独步武林,又有沈姑娘家传机关巧械,十个叶无伤也未必敌得过二位联手,又有何可惧。即有闪失,沈姑娘妙手回春,阎王也奈何不得,更何况是小小一个叶无伤呢!”

    “黄大人您取笑我了!”沈染说着,自己也笑了。

    黄裳与独孤玦、沈染相谈甚欢,遂留他们在营中驻留月馀,相处甚为愉快,三人结为忘年至交,独孤玦与黄裳二人日间砌磋武艺、夜间交流武学,彼此印证二人分别从道藏与荼靡山庄的武学中所领悟的心得,二人均甚有所获。原本独孤玦对荼靡山庄中所藏武学秘籍的许多不解之处,均因与黄裳交流而豁然开朗;黄裳也从独孤绝所述的广阔武学秘籍,以之相印证他在道藏中的领悟,为他独创武学更添增益。独孤玦自习凌波微步后,以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与黄裳多次交手砌磋,进一步深刻体悟到以柔克刚的至理,明白自己先前无法运使内力之时,以意代力,料敌机先而能后发先至的领悟是正确的,剑法要快必须以逸待劳,而非一味求快。他决定弃舍青钢利剑,改用紫微软剑,融会先前所悟,竟而触发他自创剑法,他先从已身最熟悉的剑招入手,创发了破剑式,随后一法通则万法,接连创发了破刀式、破索式、破鞭式、硬枪式、破箭式,共六式剑法,虽是六式,却可破天下所有兵刃暗器。功成之后,独孤玦喜不自胜,黄裳惜他英才也深为同喜,更高兴的要属沈染了,他在营中寻了些火药,制作烟火,冲天燃放来为她的独孤哥哥大大庆贺。

    时日匆匆,月馀之后,独孤玦与沈染向黄裳辞别。黄裳直送至营外数里,在马上对独孤玦叹道:“少侠此去,不知何日再见。老夫新获朝廷旨意,率此残部返京请罪。童贯大军已与明教叛兵交战,据闻明教节节败退,少侠关心你义兄的安危,必要前往相救。但千军万马之中,武功再强也难匹敌,老夫劝少侠千万小心!”

    独孤玦得悉明教兵败,忧心风雷野的安危,急急向黄裳告别,与沈染一起纵马飞奔离去,急往明教总坛。

    看着独孤玦与沈染渐远的身影,黄裳喃喃自语道:“郎才女貌,好生一对良配,但月圆则亏,只愿如此佳偶莫招天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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