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有没有效?有效,可这是一时的,想要长治久安,就要有所坚持,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认为是对的事,为何不去坚持?若是因此,惹来了灾祸,就可以不坚持自己吗?倘若如此,那么我陈凯之,和赵王府那诛杀的主事杨昌,和包庇罪犯的严尚书,又有什么分别?”
“人,要自重!”陈凯之垂下头,继续拿起手中的一份积案,似乎这个谈话已到了尾声:“只有自重,才能有所坚持,有所坚持,固然能得罪人,却也能使更多人得到好处,一家哭何如一路哭,一家笑何如一路笑,一个这样的严府,只是一家一姓而已,他包庇了一个马夫,京兆府不敢去拿,那么严家的人就会更加肆无忌惮,这样他的左右街坊,俱都要遭殃了,我怎么忍心,因为一个严家,而让一路的百姓战战兢兢,以泪洗面呢。若是真要如此,那就不妨让姓严的去哭好了,人得有取舍,只是从前,你们取的是一个严家,而我舍弃的,却是严家,如此而已。所以你们也不要有后顾之忧,就算是怨愤,那也是冲着我来的,你们尽心做事便是。”
“是,是。”这些都头,既是老油条,其实和那些高高在上的高官不同,他们是最接近底层的,更知民间疾苦,从前他们是为虎作伥,这是上官的态度使然,可如今,他们又化身成了打击不法的马前卒,说真的,这都头心里,倒是隐隐对陈凯之有了佩服。
若说炮打赵王府,使人畏惧,那么现在,佩服的心思,反而多了一些。
第一日,三十多个积案便被撤销了,所有的人犯俱都拿获,随即便是联系苦主,进行审问。效率之高,让人不禁为之咂舌。
其实这些积案,人证物证俱都详尽的,苦主也有,只是抓不到人罢了,所以要办起来,尤其的快。
到了次日清早,五城兵马司依然门可罗雀,平时在这里,千户和百户们都要按时来点卯,所以最是热闹,可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十四个千户,一百三十七个百户,再加上京兆府二十五个都头俱都汇聚一堂,一个个如温顺的羔羊一般,悉数在京兆府外头等候。
这里密密麻麻的人,以至于那些来当值的同知、判官、堂官想要从正门进去,竟都被堵住了,这同知大人的轿子进不来,轿夫上前喝道:“让开,同知大人要进去……”
吴都头有些犹豫,他显然不太像得罪同知大人,可认真的想了想,还是禁不住反驳道:“让不开,请同知大人恕罪,护国公马上就要到了,我等在此迎接。”
那轿夫差点没被噎死,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为了防止护国公来此,失了礼数,这近两百的基层骨干们,竟是直接让同知大人走人。
可轿夫却不甘心,平常这些都头,都跟一条哈巴狗一样的点头哈腰,现在却有这样的气势,不禁朝众人冷笑道:“这是同知大人。”
吴都头有点招架不住,显得有些犹豫,倒是身后,一个千户却是冷冷一笑。
“我等不认得什么同知,只晓得护国公,先在这等着,否则若是护国公来了,这里闹哄哄的,我等担待不起。”
轿里的同知大人,大抵是气得差点没心肌梗塞,比如吴都头这样的人,说实话,在他眼里,从前屁都不是,蝼蚁一般的东西,可能有些面熟,可吴都头姓什么,他都不知道。
为何,因为地位相差实在过于悬殊了,可哪里想到,这吴都头,竟这般顶撞,简直不见他放在眼里,他心里气得难受至极。
好在他也不傻,知道此时不能对着干,陈凯之正在整顿,指不定会拿自己开刀,因此他将心里的怒火敛去,朝轿夫淡淡说道:“自侧门进去。”
轿夫尚还有些不甘心,可此时却只得乖乖转弯绕路,走了。
吴都头远远眺望那离去的轿子,心里也不禁觉得可笑起来,这才几天,他发现自己的心态,乃至于整个洛阳城许多人的心态,俱都变了。
像是……转眼之间,天翻地转。
此时他无暇去多想,乖乖又回到了队伍里,这在大门前,近两百人分为四列,各自站好,一个个屏息等待。
直到远处,街尾一人骑马徐徐而来。
众人精神一震,便见陈凯之打马,他穿着护国公的蟒袍,系着玉带,骑在这白麒麟上,显得格外的精神。
马到了门前,早有人上前拉住陈凯之的马。
陈凯之翻身下来,左右四顾,才挑了挑眉,淡淡问道:“人……都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