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之间,她的脸似乎被人抬起来了。原来是几个女官端着胭脂水粉上前,细心而郑重地为她擦去满脸的血痕和泪水,重新上了妆。傅锦仪能闻出来,那是沉月胭脂的味道。
通身所用之物,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一打眼瞧上去,耀目的金冠和细致考究的朝服鞋袜,那般奢靡贵气,若不是因身上还捆着绳子,便是连那些王妃郡主们都要自愧不如。傅锦仪暗自冷笑徐太后的作风,她习惯于一切事物的表面打造地金碧辉煌,即便不是为了伪装,她也喜欢向旁人展露出一种最慈和、最华贵、最冠冕堂皇的表象。
“圣上和太后想赐死臣妇,动手就是,何必大费周章。”傅锦仪无力地喘息着:“臣妇知道,臣妇和大司马将军早就碍了皇室的眼。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圣上早已经不需要大司马将军了,太后娘娘讨厌臣妇的为人,皇后娘娘虽然看重臣妇,却屡屡对臣妇感到失望。”
傅锦仪说着声色低了下去,不过几句话而已,居然令她筋疲力竭。
上首的主子们都没有接她的话,也没有一个人出言指责她的大不敬。只是片刻之后,上首的圣上发出了“啧”的一声。
“这傅氏犯了谋害皇长子的大罪,朕原本想连夜处死的。是母后前来说情,说她当年有功于朕,皇长子出天花之事又没有铁证,遂暂且留下傅氏的性命。”坐在徐太后身前的皇帝李治揉了揉自己的鼻骨,散漫一笑道:“今日传傅氏至朕面前,是朕网开一面,想亲自审查皇长子的死因,也给傅氏一个洗清冤屈的机会。怎地这事儿到了傅氏嘴里,反倒成了朕与太后容不下你们安定侯府,要拿你性命呢”
傅锦仪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皇帝几句话入耳,换做旁人早就吓得要晕过去了,她听着却毫无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她伏在地上轻笑一声道:“圣上若是担心找不到处死臣妇的证据,今日之事就是证据,您大可以不敬皇族的罪名赐死臣妇,也不必大费周章了。”
谋害皇长子的罪行么
皇帝李治和徐太后两人想以罪妇论处她,这一点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想到。
甚至在徐太后命令她在明觉寺进贡至皇族的药材中做手脚,在人参中混入红参时,她就已经明白了徐太后在打什么算盘。事成还好,一旦事败,自己就是徐太后的替罪羊
如今徐太后将自己扭送到圣上面前,那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
“大胆傅氏”一御前宦官再也忍耐不住,怒喝一声,立即有另外几个内侍上前扭了傅锦仪的胳膊。
徐太后冷冷盯着她。
“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徐太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哼”李治猛地拍案而起。他怒视傅锦仪,拱手朝太后道:“母后,这傅氏非但不肯认罪,竟还敢污蔑皇室,当真是罪不容诛啊朕早就说过,大司马徐策早有不臣之心,傅氏一介女流不守妇道,屡屡插手朝政。朕看着,今日之事再清楚不过了,傅氏心思狠毒,皇长子的死因一定与她有关来人,传旨将傅氏杖毙大司马徐策在淮南征战数月,连番败绩,上窑、舜耕两座大城遭叛军攻破,如今班师回京,朕还没有治他的罪,他的内眷傅氏竟还敢仗着自家权势对皇室不敬依朕看,这安定侯府上下也不用留了,等徐策进宫便将他一并推出午门斩首”
皇帝一番金口玉言,在座众人都听得愣了。
徐太后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望着皇帝。
“皇儿你,你要斩了徐大司马”
皇帝的命令,便是徐太后先前也未曾料到的。她的确存了拿傅锦仪顶罪的心思,但她万万没想到傅锦仪会胆大妄为到在御前冲撞圣驾,也不曾想到她的儿子会因迁怒了傅锦仪、从而决定将刚从淮南平叛归来的徐策斩首
“母后,徐策是败军之将,理当受罚。朕先前不打算惩治他,是念在他此去淮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将叛军打退至大江以南,也算有些成果的份上。只是,朕并未想到他的内眷傅氏如此不将朕和母后放在眼中,甚至谋害了朕的长子这大不敬的罪过,足够他们安定侯府抄家灭族了。”李治冷淡道:“再则,人前教子人后教妻,傅氏不过是个弱质女流,她胆敢藐视皇族、对朕不敬,多半是徐策平日里教唆她所致这安定侯府既不愿意做安分守己的臣子,那就让他们去地底下陪先帝吧”
李治一壁侧目瞥向徐太后,唇角隐隐渗出一抹莫名的嘲弄:“左右,徐策已经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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